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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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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裏充斥著惶恐尖銳的叫聲。

恐懼是會被傳染的, 尤其是窗外砰砰砰催命般的撞擊聲,那群恐怖醜陋的喪屍隨時會沖進來啃咬他們的血肉。

徐言距離榮旻比較近,冷靜下來對他說:“去捂住她的嘴巴, 估計喪屍是聽到聲音趕過來的。”

他說完見榮旻沒動, 推了他一把,才發現榮旻身體發涼,腿像是被軟了。

“……”

花眠倒是反應很快,難得沒有看戲, 直截了當地捂住楚淺的嘴巴。

她個子高挑, 楚淺則屬於小巧玲瓏那種類型,幾乎是依靠在她胸前。

耳邊是狐貍精淺淺的吐息, 與黏膩的語調:“啊,嘴巴這麽軟,說出來的話怎麽那麽硬呢?”

這個轉移恐懼方式對楚淺來說最有效了。

還能有什麽比勾人了她男朋友的女人捂著她嘴巴說譏諷的話更能挑撥戀愛腦的情緒呢?

楚淺掙紮著要推開她。

花眠順勢松手, 無辜地笑了笑, 食指放在唇邊噓了聲:“別吵到喪屍哦。”

楚淺憋的臉色漲紅,又羞又氣。

又是嘭的一聲,

她臉色煞白, 等找到她男朋友尋求安慰時,發現她男朋友已經躲在了最最最角落的地方。

楚淺:“?你幹嘛跑?”

花眠對她無奈了,她對女孩子還是比較寬容和有耐心的:“哎,你男朋友出軌, 你也要他嗎?”

“你男朋友拋棄你, 一個人躲在安全角落,你也要他嗎?”

楚淺正要回答。

花眠用她剛剛罵譚以爻話回敬她, 懶洋洋地像是含著綿綿深情,又像是浸著似有若無地嘲弄:“你竟然舔狗到這種程度嗎?”

楚淺氣憤地又要罵她。

花眠手指又放在唇邊:“小聲點呀, 不然喪屍就要進來了。”

楚淺憋的不行,可這會兒也不是吵架的好時候,只得轉身去找她男朋友。

——懷揣著憤怒,而非恐懼。

倉庫的窗戶說堅硬也堅硬,說脆弱也脆弱。

總而言之。

是架不住喪屍這麽喪心病狂一輪又一輪地激烈撞擊。

破碎是遲早的問題。

花眠隔著窗簾與防熱膜似乎能窺探到那群活死人詭異僵硬的身影。

她正發著呆,手指貼上了濕潤的東西,像幼崽正一點一點輕柔地舔舐。

——男人拿著濕巾幫她擦手。

他霸道的占有欲總是體現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讓花眠在那天之前從未註意到過。

或者說,註意到過,但並不在意。

而她放任自流的下場,就是任由那點點滴滴的占有欲匯聚成巨大而泥濘的沼澤,徹底將他們吞沒。

沾上了,踩進去,便再也別想抽-身。

永遠深陷泥潭。

在不知不覺之中,慢慢沈入,困住雙腿,淹過腰肢,吞沒口鼻眼睛。

那伸出去呼救的手掌,被猝然從泥沼中伸出的手掌握住交纏,扯進了池沼。

花眠抽回手,狐貍眼不含任何情緒,但卻天然浸著哀愁,引人憐惜。

她問:“我手很臟嗎?”

譚以爻聽出她語氣的怒火,默不作聲,用給她擦手的濕巾也擦了擦自己的手。

——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沒那個意思。

他的樣子就像面對刁蠻妻子時老實又沈默的丈夫。

花眠又笑了:“你覺得臟呢,可以離我遠一點。”

“對呀,你離我遠一點就好了,譚以爻,幹嘛要跟在我身後呢?”

“你是個傻子嗎?”

劉然正感嘆譚以爻沒有差別對待,陡然聽到這段話,實在是忍不住,氣憤道:“你他媽……”

他剛說出這幾個字就收獲譚以爻警告的視線。

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他閉嘴。

外面天已經黑了。

昏暗的倉庫,在黑夜依靠蠟燭照明,但因為喪屍不斷的撞擊,他們只能把蠟燭熄滅。

而黑暗又會放大人的恐懼。

花眠背對著窗戶,接了充電寶,把手機屏幕調到最暗,事不關己般坐在角落開始玩離線小游戲。

在眾人步入戒備的時刻。

她絲毫沒有受到喪屍的影響。

譚以爻微微側頭,其實是看不到上面有什麽的。

——花眠貼了防偷窺膜。

稍微偏離一點角度,屏幕都是黑的。

但他還是想看看,不是想偷窺花眠的隱私,而是他有一次發現,手機屏幕是他們倆在甲板上的合照,背景是月色朦朧的暧-昧夜幕,以及寂靜深邃的海面,纏綿繾綣。

好像這樣便能證明,他在花眠心中,還是有一丁點特殊的。

隨著喪屍不斷的撞擊。

越來越激烈的聲響敲打在倉庫裏每個人——除了花眠跟譚以爻——緊繃的神經。

那是對未知的恐慌,對死亡的懼怕。

楚淺跟她已經快嚇癱的男朋友縮在一起,雙手緊緊捂住嘴巴。

大媽手忙腳亂地跟著他們躲在那邊,瑟瑟發抖。

剩下三位男士都拿著趁手的武器,隨時準備戰鬥。

花眠在結束了一局游戲後,擡頭看了圈,就是這麽緊繃的場面。

她盯著他們看了會兒,打了個哈欠,覺得無聊,還沒吵架有意思呢。

譚以爻沈聲問:“困了嗎?”

花眠又打了個哈欠,眼含水霧,睡眼朦朧,軟著身子朝譚以爻懷裏擠。

男人幾乎是順從地摟著她,還怕身體肌肉硌到她,讓她躺在比較柔軟的肚皮上。

宛如威風凜凜又兇神惡煞的狼露出柔軟肚皮讓她撫摸。

而這頭狼垂著耳朵,半瞇起煞氣十足的眼眸,笑著露出獠牙,似是享受。

“譚以爻……”她軟軟的,輕輕的喚道。

那頭狼從喉嚨處發出隱忍嘶吼:“嗯?”

花眠微微垂眼,“你還在呀。”

還在呀。

她心想,還會在多久呢?

又能忍多久呢?

另一邊飽受驚嚇卻又不得不進入戰鬥狀態的三位男士實在是無力吐槽。

經歷了吸血鬼的事情後,徐言自認為忍耐力大幅度提升,但此刻看到這對情侶唧唧歪歪,他還是有些憋氣。

……生死關頭,可以先支棱起來嗎?

徐言尚且如此,更別提暴脾氣的劉然了。

這種情況也不敢大聲嘩嘩,只能小聲嗶嗶:“你們能不能先感受下淒慘現實,然後再活到瑪麗蘇偶像劇裏?”

倉庫裏能搬得動的東西都拿過去堵在玻璃那邊了,但這裏是個廢棄倉庫,能利用的實在太少。

花眠聞言,又打了個哈欠,從譚以爻懷裏起來,慢吞吞地走到了窗戶前面,踩著不怎麽牢靠的堆積物,撩開了窗簾。

直接跟半張臉都已經腐爛的喪屍對上。

瞬間精神了。

那個喪屍像是看到了花眠,發出興奮的“嗬,嗬,嗬”,後退幾步,又猛地沖過來。

“嘭”

花眠輕輕地倒抽一口涼氣,微微蹙眉。

喪屍好耐砸啊,明明看起來就很疼的。

譚以爻站在她身旁,黑色背心將肌肉線條勾勒的更加性感優美,散發著濃烈成熟的荷爾蒙,品嘗過後,宛如烈酒燒喉,卻又欲罷不能。

花眠放下窗簾,阻隔了喪屍可怖的面容:“一共有九個。”

“如果任由他們撞下去,會吸引來更多的喪屍呢。”

她說著,眼眸晶亮,從堆積物上跳進譚以爻的懷抱,勾著他的脖子:“我們被喪氣圍住了呢。”

“譚以爻,你要和我死在一起啦。”

譚以爻喉結滾動,正要回話的時候,嘴巴就被花眠捂住,她踮起腳,唇瓣親吻在她手背,吐出纏綿語調:“是不是很浪漫?”

隔著柔軟雪白的手掌,他們像是在接吻。

譚以爻垂眸,看著她的狐貍眼彎出惡劣的弧度,卻自虐地想讓她對他更惡劣些。

把脖子套進項圈,把鐵鏈交給主人。

尋求著在她心中,獨屬於他的,那一絲絲的獨特。

但虛無縹緲的獨特卻如風一般,散的快極了。

少女從他懷中抽-離,身形輕盈,好像在翩翩起舞,婀娜多姿,回眸看他時也風情萬種。

譚以爻腦海全是她的身影,加了無數層濾鏡,令原本就詭麗妖媚的身影更是美的窒息。

下一秒,大媽斥責他們:“你不知道喪屍在晚上視力比白天要好?!你還撩開簾子讓他們看清楚裏面有多少人夠他們吃嗎?!你這小姑娘啊,心思歹毒的很,自己不想活還要把別人也害死當墊背!”

花眠唔了聲:“那我們公平點,大家都活著,好嗎?”

劉然問:“你有什麽辦法?”

花眠看著大媽,笑:“外面有九個喪屍呢,我們剛好九個人,一人解決一個,大家都能活下來呢,怎麽樣?”

劉然覺得這辦法不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喪屍數量會持續增加,現在殺了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徐言跟白領男也同意。

至於譚以爻的意見,根本不用詢問,他看著像狼,實際上是狗。

還是個自我馴服,死心塌地的忠犬。

——這是劉然的形容,他出於對譚以爻的欣賞,不想用舔狗這麽卑微的詞來形容他。

大媽囁嚅:“我,我不行的。我已經四十三歲啦,現在還體力不支……”

她越說越沒底氣,又開始轉移話題:“而且,而且你們不把他們全部殺死,哪怕剩下一個喪屍在撞,也會引來其他喪屍的,到時候你們也會死的!”

她說著,底氣越來越足。

花眠幽幽地嘆了聲,摟著譚以爻結實的手臂,手指不安分地勾著他背包的帶子,似有若無地滑過他的緊繃的肌膚,帶子輕輕勾起又落下。

像是被她松松垮垮攥在手中的鎖鏈。

她咕噥了聲,腔調撩人:“譚以爻。”

譚以爻垂眼看她。

見她只是無意識地喊了聲,自己也沒想好要說什麽,晃神的似是根本沒意識到她剛剛叫了他。

花眠勾著他背包帶子的動作漸漸遲緩,她軟乎乎的臉頰貼在他硬邦邦的胳膊。

——沒有任何布料阻擋。

譚以爻的外套還穿在花眠身上,寬大的外套襯得她更顯柔弱與嬌氣,她眼中浸著倦怠,又犯困了,打了個哈欠,困倦地撒嬌說:“我想睡覺啦。”

她很快又任性地說:“我不想睡。”

“我不想待這裏了,好臟,也好難聞。”花眠嬌氣道,“我們走吧。”

她拉著譚以爻,打開了卷簾門。

這幾乎發生在眨眼之間。

劉然感覺這就跟他曾經上學一樣,剛學會一加一等於二,結果考試考的是九成九乘法表。

轉場過快,懵逼至極。

話都沒來得及說,眼睜睜地就看著他們出去了。

劉然連忙跟著鉆了出去。

夏季夜晚悶熱,讓人無端升起幾分煩躁。

譚以爻手起刀落已經解決了一半的喪屍,眼神淩厲,動作簡練,殺氣盡顯,刀刀致命,姿勢帥氣的可以直接去拍武打戲。

劉然跟徐言他們覺得自己出來就是多餘的,譚以爻完全不用幫忙。

他沈默了會兒,走到懶懶散散的花眠身邊:“你們一會兒要去哪裏?”

花眠又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沒想好。”

劉然激動:“這不巧了嘛!咱們正好順路!”

花眠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劉然咳了聲:“你看,我們剛好順路,要不一起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花眠又是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像是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麽,只是隨口回答。

劉然興奮:“那我們就這樣說定!”

末世單幹危險太大,找一個有能力的跟著,很重要!

像他這樣想的人不少。

徐言推了推眼鏡:“我對這些喪屍勉強有些研究,我跟你們一起,可以幫到你們。”

一個士兵,一個軍師。

花眠又發了個哈欠,她要去造反嗎?

她視線掠過徐言時,忽地停了下來,凝視他幾秒,彎了彎唇瓣:“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她沒指名道姓。

劉然跟徐言站的又近,以為是在說他,便震驚道:“不可能,我當時待著面具,你這都能認出來?!”

花眠眨了眨眼,勉強清醒了些,含糊地咬著字:“嗯?”

劉然耳朵發麻,咳了聲:“我以前在44街打拳,你去看過,下註堵我贏。”

花眠語調含著濃烈的困倦韻味:“贏了?”

劉然驕傲:“當然贏了!”

他說:“你不會不記得了吧?!你當時可是押了八千萬啊!”

“八千萬啊!八千萬你都不記得了?!”

花眠慢半拍的啊了聲:“很多嗎?”

劉然無言半晌:“……靠。”

那邊譚以爻結束戰鬥,走了過來。

花眠沒有遲疑地撲進他懷裏,像是奔赴到最可靠,最溫暖,最可以依賴的臂彎。

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做。

以前從未有過。

從未有過這樣親密。

那天之後,也沒再有過。

譚以爻渾身緊繃,擡手,佇在半空,最終也沒落下去,沈默了會兒,說出那個久違的稱呼:“大小姐?”

回應他的是花眠淺淺的呼吸。

已經睡著了。

劉然看的都牙酸。

怎麽了?

人都主動撲懷裏抱著你了,你還扭扭捏捏的?

大老爺們,主動點不行嗎?

劉然覺得,就譚以爻這磨嘰的勁兒,擱別人身上,孩子都能去泡妞了。

譚以爻默不作聲地彎腰抱起她,帶著她,沒有回倉庫,去了他們的車裏,讓花眠睡的更舒服了些。

他在旁邊守著,比夜幕還沈的眼眸含著無盡思緒。

劉然挪到車旁邊,敲了敲車窗:“那什麽……你們這會兒就離開嗎?”

他說:“你們有想好去哪裏嗎?我對D區熟的很,一起去D區吧,軍隊也都在那邊。”

徐言默默插話,彰顯自己的優勢:“我對軍區的實驗室也熟悉。”

他說到實驗室的時候,譚以爻忽地撩起眼皮看他,戾氣盡顯。

徐言升起一個荒謬的猜測。

不可能吧?

總不可能,譚以爻也被研究院研究過吧?

他試探性地問:“你去過四號院嗎?”

四號院是風致研究院的別稱。

譚以爻打開車門。

那一瞬間,徐言仿佛看到一頭兇殘的猛獸從禁錮著他的籠子出來,獠牙鋒利,泛著寒光。

他推了推眼鏡,誠實回答:“我曾經參與過一個項目……”

花眠睡了會兒就醒了。

她不喜歡睡覺,但喝下那杯水後就變得很嗜睡,可能是副作用,也可能是她體質特殊,只有她會起副作用。

她躺在車裏發了會兒呆,聞著比倉庫清新多了的空氣,冷不丁地聽到了四號院。

唇瓣無聲地彎出了譏諷的弧度。

徐言簡練解釋:“我被他們臨時抽調過去參與一項研究,研究關於異世通道的。”

劉然聽奇譚似的:“我們還能穿越時空?這麽牛逼?!”

“那咱們現在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不就行了?大家都能活著啊!”

徐言眼前仿佛浮現了血色玫瑰,他搖了搖頭:“不行的,四號院喪心病狂,什麽都敢研究,他們還用非人類的基因試圖改造人類。”

“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美好。”

劉然聽的目瞪口呆,打破了他對生命的敬畏。對人類基因的推崇,總之,三觀破碎。

他說:“真他媽的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

什麽都敢研究。

花眠手背抵在額頭,腦海中畫面光怪陸離,又回到了陰暗的四號院。

四號院看起來明亮整潔,但內裏就是一首幽長陰森的曲調,令人毛骨悚然。

在你未曾探究之前,你只會以為那是人類進步的天堂,最接近神的地方。

但事實是,那裏比地獄更可怕。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沒想到會在四號院見到譚以爻。

男人躺在手術臺,被註射了不知名藥劑,臉色漲紅,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嚨裏發出痛苦的低吼。

男人聽到動靜,猛地扭頭,煞氣十足的眼神如刀子般刺在來人身上,等看清楚人影後,楞了下,但很快又被痛苦折磨著。

他艱難開口:“快、跑……”

花眠跑了,跑到他身邊,把他從手術臺放下來,讓他手臂搭在她肩膀:“我帶你離開。”

那一天可能是她的噩夢。

也可能不是。

花眠是受她小舅舅的邀請,第一次去研究院,也是第一次見小舅舅的另一副面孔。

骯臟醜陋的面孔。

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把泡沫的夢幻虛影打碎,看到荒蕪慘淡的現實。

花眠笑了聲。

什麽噩夢啊。

好像她做過美夢似的。

譚以爻對她的聲線異常敏感,對徐言比了個手勢,說:“離開的事,明早再說。”

即便譚以爻再厲害,也不會選擇在黑夜離開。

九個喪屍他能解決,但二十個呢?三十個呢?一個區的呢?

劉然跟徐言都覺得他也不是嘴上說明早商量,結果晚上就溜了的那種人,於是點頭離開。

——指不定人家還想跟大小姐做些什麽。

人走了。

車門打開。

夜幕沈沈,沒有月色,只有無邊無際的黑,燥熱的風吹過,卷來更多的煩悶之氣。

花眠坐在車邊,筆直纖細的長腿垂下,睡飽了像是吸足了誰的精-氣,又不安分起來,腳踝貼著男人紮緊的褲腳,慢慢上撩:“車裏很熱。”

譚以爻從副駕駛的座椅上拿出迷你小風扇,微小的氣流吹在花眠臉上,她語氣遺憾:“我其實是想把衣服脫了呢,穿的太多,熱。”

譚以爻從口袋裏摸出煙,想了想又放回了口袋。

花眠看他:“抽一根吧。”她笑了,“我想聞一下煙草味。”

譚以爻眉心抽動了下,還是沒抽。

花眠失望極了,狐貍眼低垂,吹著風,仿佛把她剛吸過來的精-氣都吹跑了。

大小姐說過抽煙很臭,說過她聞不了煙味,那股子矯揉造作的勁跟現在說想聞煙味的矯情一模一樣。

譚以爻扯了扯唇,點燃了煙。

花眠眼神一亮,站起身,拉著他讓他坐在車上,她蹲在他身邊,眼巴巴地望著他。

原本女孩就比他要嬌小,此時更是像只嬌軟貴氣的貓,縮在他腳邊,等著他撫摸。

“譚以爻。”

這只貓叫的比天性妖媚的狐貍都勾人。

譚以爻咬著煙:“臭?”

花眠睜著漂亮的眼睛,搖頭,她趴在男人腿上,透著幾分乖巧。

迷你小風扇吹著。

對他們倆都沒多大用處。

譚以爻是因為只要花眠在身旁,他就像癮-君-子見到了毒-品,那種近乎癲狂的興奮愉悅,已經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花眠則是體質特殊,不怕熱,也不怕冷,溫度永遠比常人低許多,且很是恒定。

小風扇停了。沒電了。

花眠哇了一聲:“我可以脫衣服了呢。”

她拉著男人的手掌:“快點啦,幫我幫我,好熱。”

暧昧的話語,纏綿的語調,還有那磨人的動作,都在撕扯著他竭盡全力要壓制住的猙獰野獸。

譚以爻有煙癮,不重。

但也好久沒抽了。

此時卻把還剩大半截的煙掐滅扔了。

“大小姐。”煙霧還沒散,虛化了他的眉眼,“為什麽留著那張相片?”

那張他們的合照。

花眠已經抓著他的手掌拉外套拉鏈了,聞言,疑惑,“那張照片呀?”

說著,自顧自地把外套脫了下來,露出原本的襯衫,她沒聽到譚以爻回話,擡頭,正巧撞進那雙漆黑無底的眼眸,像是直直的撞進他心口。

花眠把外套甩在他身上,少女殘留的體香撲面而來:“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呢?”

“我把它刪了,刪了。”

譚以爻拿著外套看她。

執拗地在等一個答案。

兩人都默了會兒,夏風吹過,帶來不遠處喪屍的腐臭,汙染著這片空氣。

花眠忽地把他擠進車裏,左腿擠進他腿間,跪坐在他一條腿上。

車門輕輕關上,又把車內的小燈打開,忽然一下,有些刺眼。

她從譚以爻腰間摸出那把槍,抵在下巴,狐貍眼笑意盈盈:“那你再救我一次,我告訴你啊,恩人?”

譚以爻瞳孔驟縮。

……

倉庫裏又點燃了蠟燭。

亮堂了些,也驅散了些許的恐懼。

劉然回到倉庫,裏面的氣味確實不怎麽好聞。

——之前不覺得,猛一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再進來,就覺得很窒息。

但沒關系,習慣一會兒就好了。

聞久了,屁都是香的。

大媽沒見到花眠跟譚以爻,以為他們出了什麽事,被感染了,或者是死了……總之,挺痛快的。

她這人倒是奇怪,倉庫裏除了白領男,就花眠分給過她面包和水,後來真正罵她的是劉然,結果她反而最記恨花眠。

劉然在地下打拳的時候見多了人性醜陋,嗤笑了聲,倒也什麽也沒說。

這種人,單飛都不帶她。

徐言顯然是同樣的想法。

向來默不作聲的白領男依舊沈默,看大媽的眼神奇怪。

但都不約而同地,隱瞞了明早要離開的事情。

——或者說,他們明早會主動提離開的事,但帶不帶他們就另說了。

沒道理讓他們這會兒去打擾舔狗來之不易的二人世界。

楚淺等了好久,一直盯著倉庫門,但始終沒見花眠他們回來,忍不住開口問:“花眠呢?他們人呢?”

劉然低頭整理著背包裏的東西,瞥了眼徐言,準備把這個問題留給徐言回答。

巧了,徐言跟他想到一起了。

白領男正在想事,沒註意到楚淺的問話。

楚淺頭一次感覺自己人緣這麽不好,心中委屈又難過,還有些恐懼,她拉著男朋友,男朋友比她抖的還厲害。

——她都想不到,當時男朋友是怎麽因為護著她而受傷的。

因為那種壯舉,根本不是現在這般懦弱的他能做出來的。

可她又根本離不開男朋友。

現在這末日般的世界,她孤立無援,只有男朋友一個相熟的,更別提這個男朋友還陪伴她度過了青澀歲月,與她攜手共進,情意早就在不斷累積的日子裏越來越深。

楚淺咬著唇,又把她男朋友的手握緊了些。

榮旻聽到沒動靜,漸漸放松下來,他拍了拍楚淺的後背溫聲安撫她:“好了,沒事了,喪屍已經被打跑了,我們現在安全了!”

楚淺感覺,那個溫柔體貼的男朋友又回來了,忍不住躲到她懷中宣洩著絕望情緒:“可,可是花眠沒回來!她是不是出事了?會不會死了?嗚嗚嗚嗚譚以爻看起來那麽厲害都出事了,我們該怎麽辦啊?”

大媽冷哼了聲,細長的眉毛微一挑,透出些刻薄:“他們死了也是活該。就花眠那又騷又浪只知道攀著男人的女人,我見多了。”

“就會作妖,出了事只能靠男人解決。”她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塵,冷笑了聲,“現在出事了,該!”

楚淺聽著不舒服,正要回嘴時,她男朋友拉了她一把,又對她噓寒問暖地安慰著。

白領男學著大媽冷笑了聲:“你是見多了,還是你自己就是這種人?”

大媽不開心了,她要說什麽的時候,終於意識到這裏不是她在貴夫人們聚會的舞臺,也輪不到她盡情炫耀她寶貴的經驗與豐富的閱歷。

況且,這個譏諷她的人還給過她食物,慣會審時度勢的人閉了嘴。

過了會兒,她有點想去廁所了。

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對花眠的不滿又提高了些。

那小-賤-貨肯定是故意給她瓶水,讓她面臨這兩難的境地。

大媽忍了會兒,實在忍不住,便向在場的唯一一個女性發出信號:“小姑娘啊,你要不要去廁所?”

楚淺是看不慣大媽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的,但她確實也想去廁所。

而在場的……

她跟榮旻說:“你陪我一起吧。”

榮旻臉上浮現出難色,他從小就膽子小,怕鬼,怕喪屍,什麽都怕。

平常生活在陽光下也就罷了,偏偏這裏又成了喪屍世界。

他猶豫了會兒:“外面的喪屍不都已經被解決了嘛,你們這會兒出去,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

楚淺態度強硬了回:“不行,你就陪著我吧。”

榮旻露出苦笑:“淺淺,你也知道,我的腳崴了,行動不方便的……”

大媽笑呵呵地插話:“沒關系的小夥子,我們去的也不遠,你就陪著我們去吧。”

明明是笑呵呵的,但榮旻還聽出了些威脅——威脅他如果不去,就實話實說,講出今天花眠根本沒勾-引他的事。

榮旻臉色難看:“好。”

說著,站起來,故意一瘸一拐地艱難前行,試圖激起楚淺的心疼,好讓她主動開口說,別讓他出去了。

可惜那大媽親切地挽著他女朋友,把他的身形擋的嚴嚴實實。

戲算是白演了。

他們走的不遠,即便是有個腳崴了的,速度也快。

沒人敢在黑夜還逗留在外面。

他們快要進倉庫的時,突然聽到一股咯噔咯噔地聲響。

楚淺害怕地拉住她男朋友就跑:“我們快走!肯定還有喪屍!”

榮旻說:“別怕,別怕,我去看看。”

楚淺:“別了吧,萬一是喪屍怎麽辦?”

又疑惑他突然怎麽這麽大膽。

榮旻心想,喪屍會開車嗎?喪屍能讓別搖晃成這個聲音嗎?

他沒理會楚淺,朝那邊走了過去,心想,會是花眠嗎?

大媽也是經驗豐富的人,這次是真的沒眼看。

那車晃的,不用踩油門都能打著彎來個漂移。

可是,楚淺問:“那裏面是花眠嗎?他們不是出事了嗎?”

大媽哼了聲:“不是他們是誰?這車全球僅一輛,還是定制的,除了花家還有誰能有這麽大排面?”

車搖晃的更劇烈了。

這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聲音,在夜色之中竟然也添了不少的暧昧旖旎。

與被夜幕籠罩著的荒涼敗落相同,質地冰冷堅硬的金屬殼隱藏的是抵死纏綿。

楚淺臉色微紅,拉著榮旻就要離開,結果發現榮旻盯著車,像是要穿透車膜看到裏面的戰況,不免又有些氣憤。

又回想起他們吵架的原因。

他們坐的地方離窗戶很近。

花眠跟譚以爻出去以後,榮旻就側著頭試圖通過窗簾縫隙偷窺到他們。

楚淺當時還疑惑問,他在幹嘛。

榮旻那會兒緊張的就像是出-軌被抓住了一樣。

還是劉然開玩笑的問:“不會是想偷窺人家辦事吧?”

楚淺心想怎麽可能,榮旻這人上學時就是書呆子,見到女生就會臉紅,這麽純情的人,怎麽可能會偷窺那種事?

可她當時情緒堆積到了一起,迫切需要發洩口,便不分青紅皂白地跟男朋友吵了一架。

逼急了,榮旻就說是花眠勾引他的。

後來還有大媽作證,更是讓楚淺深信不疑。

可……

就算,就算是花眠先勾-引的,那現在榮旻又在做什麽?

楚淺質問:“你是想偷窺人家嗎?”

榮旻嚇了一跳:“你小聲點。”

他捂住楚淺的嘴解釋:“別把喪屍引過來。”

“你知道的,我喜歡車。”榮旻解釋,“我看到這麽霸氣的車當然忍不住想多看兩眼了。”

他說完見楚淺不相信,又舉起手發誓:“真的,我不騙你!”

“騙你我就學狗叫。”

他們以前吵架也是這樣的。

榮旻總會這樣哄她,每次都能把她逗笑。

楚淺下意識不去像那個齷齪的可能性,規避了最惡心的猜測,笑了笑,原諒了她男朋友。

……

車內戰況確實很激烈。

但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花眠小腳踩在他胸口,槍還完好無損地在她手上,聽到外面的談話,哎了聲:“小情侶好會玩呀,還會學狗叫。”

譚以爻奪-槍時,既擔心傷到她,又怕動作過大刺激到她一槍崩了她自己,他只能陪著花眠像小孩子搶東西似的玩鬧會兒——

花眠瘋起來,腦回路比熊孩子成熟不到哪裏。

他甚至親眼見到過。

在巨大而空蕩的客廳。

花眠最喜歡拿著左輪玩轉盤游戲。

“啪”的聲。

是空槍。

他跑過去,奪過她手中的槍。

桌子上只有一顆子彈,槍裏面五顆。

每次這個時候。

花眠就會支著下巴,狐貍眼浸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也含著化不開的濃情:“我運氣好好哦。”

譚以爻會生氣。

但他生氣沒用,一點用也沒有。

花眠不在意任何人,也不在意任何事,她只管自己開心。

興致來了,會哄一哄他。

沒心情了,就任由他自己生悶氣,自己把自己哄好,再去陪大小姐玩。

譚以爻胸口一松。

又忽地一沈。

花眠收了腳,整個人又趴在他懷裏,軟綿綿的,嬌氣道:“你下手好狠,都弄疼我了。”

譚以爻不動聲色,迅速奪過槍。

“哪裏疼?”

花眠也不在意,拉著他另一只手朝胸口按:“心好疼,你幫我揉揉,好嗎?”

譚以爻吐息滾燙,無骨之地像是生出了堅硬骨頭,無論如何也折不斷。

那瓶飲料……作用也就幾個小時。

“大小姐。”他僵著身子,嗓音磁啞,“您行行好。”

像是在祈求,別再折磨他了。

花眠一只手按著他的手掌,另一只手又是摸他耳根,果然已經燒了起來。

做什麽不好呢,偏偏要做個好人。

小可憐。

花眠:“你今天一天,都在生悶氣呢。”

譚以爻嘴硬:“沒。”

花眠埋在他脖頸,吐息吹在他耳垂,黏黏膩膩仿若會吐絲的妖精,纏著他的手腳,禁錮著他的一切。

那妖精說:“我哄哄你,好不好?”

她擡手把車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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